洪水无情，子弟兵有情

洪水冲进榕江县城的那个凌晨，老李头正蹲在二楼窗台上啃着半块发糕。浑浊的泥水突然漫过门槛，眨眼功夫就淹了半间屋子。"乖乖！这水咋比俺家那头倔驴蹿得还快？"他慌忙抓起手电筒往楼下照，只见巷子已经成了黄河的支流，塑料盆和拖鞋在水面上跳着诡异的华尔兹。

二十公里外的军营里，王班长被紧急集合哨惊得从床上弹起来。这个入伍十二年的老兵边套救生衣边嘟囔："今年第三回了，龙王爷这是跟咱黔东南杠上了是吧？"迷彩车队碾着暴雨冲向灾区时，新兵蛋子小张紧张得直咽唾沫，怀里抱着的救援绳被他攥出了汗。

最危险的救援发生在老百货大楼。三层高的建筑泡在水里像个发霉的蛋糕，七十多岁的周奶奶被困在摇摇欲坠的阁楼上。当李排长踹开变形的大门时，积水里突然漂来一窝马蜂，战士们的脸瞬间肿得像发酵过头的馒头。"龟儿子些，马蜂也来凑热闹！"卫生员小吴边给战友涂药膏边骂，手里的棉签在红肿处画着抽象画。

河堤决口处，百十号子弟兵手挽手筑起人墙。洪水冲得人东倒西歪，有个小战士的胶鞋被吸走了，光脚踩在碎玻璃上愣是没松手。后头送姜汤的大婶看得直抹泪："这些娃儿比我家那口子当年追我时还拼命！"他们身后，发电机轰隆隆转着，给临时医疗点供电的灯泡在风雨里晃悠，活像喝醉的萤火虫。

菜市场水产摊的老板娘找到她泡水的保险箱时，发现里头三万多现金被泥浆裹成了粽子。正在清淤的赵班长二话不说带人帮她淘洗，清点完分文不差。"大兄弟，这钱你要不拿着买烟？"老板娘往战士兜里塞钱的手被挡了回来，小赵笑得见牙不见眼："姐，咱部队有纪律，抽您根黄瓜就行！"

洪水退后的第七天，民兵老杨在清理河道时捞上来个稀罕物——被冲走的结婚照。照片上的新郎官正巧是现场帮忙的刘班长，小战士捧着泛白的相框直乐："班长，您这发型比现在时髦多了！"围观群众哄笑声中，老杨突然指着远处惊呼。原来被冲走的镇碑卡在柳树杈上，阳光一照，鎏金的"榕江"二字亮得晃眼。

重建工地上，新栽的香樟树苗在春风里抖着嫩叶。文化站的老馆长带着孩子们往树干上系红绸带，每根带子都写着心愿。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够不着树枝，路过的炊事班长老周把她扛在肩上。"解放军叔叔，"小姑娘突然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，"我长大也要穿绿衣服！"老周鼻子一酸，想起十八年前在汶川，也有个孩子对他说过同样的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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