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柏坡密电抵达前线,林彪深夜凝视地图,为何罕见地犹豫不决
01
1948年12月22日,深夜。
冀中平原,孟家楼。
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,因为东北野战军“平津前线指挥部”的进驻,已成为整个华北乃至全中国的心脏。
寒风卷着雪粉,像碎盐一样抽打着窗棂,发出呜呜的声响。
指挥部的作战室里,几盏罩着简陋灯罩的马灯,将光亮聚拢在巨大的军用地图上,却把屋子的其他角落推入了更深的黑暗。
林彪一动不动地站在地图前,已经很久了。
他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棉军衣,没有戴帽子,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,投射在墙壁上,像一尊沉默的雕像。他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,眉头紧锁,仿佛能夹住那呼啸的北风。
桌上,那份刚刚由机要员送来、由西柏坡直接发出的电报,静静地躺在那里。电文的措辞简洁而有力,命令不容置疑:以有力部队,迅速攻克塘沽,切断天津之敌海上逃路。
这封电报的分量,林彪比任何人都清楚。
这是中央军委的战略决心,是整个平津战役“先打两头,后取中间”方针的核心一环。
然而,他的目光却始终胶着在地图上那个名为“塘沽”的小点上,眼神里充满了罕见的挣扎与为难。
罗荣桓披着大衣从外面走进来,带来了满身的寒气。他跺了跺脚上的雪,走到林彪身边,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图,低声问道:
「还在考虑塘沽的问题?」
林彪没有回头,声音有些沙哑,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:
「嗯。」
一个简单的音节,却包含了万千思绪。
罗荣桓理解这种沉默。作为搭档多年的政委,他深知林彪的军事风格:战前深思熟虑,如履薄冰;一旦定下决心,则雷霆万钧,一往无前。像今晚这样长时间的犹豫,极为罕见。
「军委的意图很明确,塘沽是天津守敌唯一的命门。不关上这扇门,陈长捷这只笼中之鸟,随时可能飞走。」
罗荣桓的话,点明了问题的关键。
02
塘沽,这个位于天津东南方向,距离市区约六十公里的港口,是整个华北蒋军最重要的海上门户。
地图上,它像一颗钉子,死死地钉在渤海湾的咽喉要道。
华北“剿总”总司令傅作义的几十万大军,之所以至今还龟缩在平津地区,最大的底气,就是背后有这条可以随时下海的退路。
十七兵团司令侯镜如,亲自兼任着“津塘警备司令”,陈长捷的天津警备司令部,实际上还要受他节制。
单从指挥体系上看,塘沽的地位就高于天津。
侯镜如手上直接指挥的部队,包括第87军在内,足有五万之众。更重要的是,他已经把自己的核心指挥部、通讯枢纽和重要物资,都搬到了港湾里停泊的军舰上。
这是一种摆在明面上的姿态:随时准备开溜。
「是啊,门是要关上。」
林彪终于开口了,他拿起一支红蓝铅笔,用红色的那一头,在塘沽的位置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。
「但你看这地形。」
他的铅笔尖顺着圆圈向外滑动。
「东面是大海,南面是海河,我们无法形成四面包围。另外三面,是广阔的盐碱滩。现在是冬季,可这里的盐碱地,不结冰。」
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冰冷的凝重。
「白茫茫一片,无遮无拦。我们的攻击部队,从哪里隐蔽接敌?几公里的冲击距离,完全暴露在敌人的舰炮和岸防火力之下。这仗,怎么打?」
这不是疑问,而是一种冰冷的判断。
「代价会非常大。」
他补充了一句,铅笔的末端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,发出“笃、笃”的声响,像是在叩问着这个无解的难题。
作战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只有马灯的火焰在微微跳动。
参谋长刘亚楼一直没有说话,他抱着手臂站在一旁,锐利的目光在林彪、罗荣桓和地图之间来回移动。他理解林彪的顾虑,那不仅仅是战术层面的困难,更是一种基于无数次战斗经验形成的直觉。
军事,不是纸上谈兵。西柏坡看到的是战略全局,而他们,这些身处前线的指挥员,看到的是纵横交错的沟渠,是浸着冰冷海水的盐田,是即将要用战士的血肉去填平的开阔地。
「军委的命令,没有讨价还-价的余地。」
罗荣桓的声音沉稳依旧,他是在提醒,也是在表明态度。作为政委,他必须首先考虑全局。
「塘沽必须打。这是我们入关后的第一场硬仗,如果打不好,不仅影响平津战役的进程,更会影响全军的士气。」
林彪缓缓地点了点头,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。
他转过身,看向刘亚楼:
「你的看法呢?」
刘亚楼放下手臂,向前走了两步,站到地图前。
「政委说得对,塘沽非打不可。司令员的顾虑,也完全在理。」
他没有立刻给出结论,而是先肯定了双方的观点。
「问题是,我们能否找到一个‘既能打,又打得好’的办法。」
他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组织语言。
「我建议,还是按军委的部署执行。以绝对优势的兵力,快刀斩乱麻。命令第2纵、第7纵、第9纵,三个纵队,十个师的兵力,全部压上去。由7纵司令员邓华统一指挥,毕其功于一役。」
这是目前看来,唯一可行的办法。用绝对的力量,去弥补地形上的劣势。
林彪沉默了片刻,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,吐出了两个字:
「就这么办。」
命令很快被起草,通过电波,传向了集结在塘沽外围的千军万马。
然而,所有人都没想到,仅仅几天之后,一份来自塘沽前线的紧急电报,会让孟家楼的这间作战室,再次陷入比今夜更深沉的凝重之中。
而一个人的主动请缨,将成为解开这个死结的关键。
03
邓华,第七纵队的司令员,是一位以骁勇善战和指挥稳健著称的战将。
当他接到指挥三个纵队强攻塘沽的命令时,没有丝毫犹豫。
他和政委吴富善一起,立刻率领部队,如同三把尖刀,直插塘沽外围。
然而,当他真正站在那片无边无际的盐碱地前时,心,一点点地沉了下去。
眼前的景象,比地图上显示的,要严峻一百倍。
冬日惨白的天空下,是一望无际的银白色盐田,被纵横交错的沟渠切割得支离破碎。远处,海天一线的地方,几艘灰黑色的敌舰,像蛰伏的怪兽,炮口阴森地对着陆地方向。
海风刺骨,带着一股咸腥的味道。
战士们可以利用盐堤作为最初的冲击出发阵地,但那之后呢?是长达数公里的平坦开阔地。
没有任何遮蔽,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地形。
这意味着,冲锋的号角一旦吹响,他的士兵们,将成为敌军舰炮、岸炮、重机枪最完美的靶子。
邓华的心在滴血。
他无法想象,那将是怎样惨烈的一幕。
更让他感到棘手的是,侯镜如的指挥方式极为狡猾。他根本不寻求与解放军决战,而是依托坚固的工事和绝对的火力优势,层层阻击,一旦发现势头不对,主力就会立刻登船,从海上撤离。
这根本不是一场歼灭战,而是一场代价极大的驱逐战。
他和政委吴富善商议后,决定用最小的代价,进行一次试探性攻击。
结果,令人心惊。
第20师奉命攻击海滩车站,在付出了700余人伤亡的代价后,才歼灭了600多名敌人。
第2纵队的情况同样糟糕,他们攻击塘沽西北的新河镇,自己伤亡400余人,才歼灭了敌人140多人。
伤亡,竟然超过了歼敌人数。
这是在东北战场上,从未发生过的事情。
一份凝聚着前线指挥员焦灼心血的急电,火速送往了孟家楼。
「林、罗、刘:塘沽地形于我不利,强攻代价巨大,且难全歼。敌人可随时从海上撤离,得不偿失。恳请推迟攻击时间,再做周密准备。」
电报的内容,如同一块巨石,投进了平津前线指挥部的决策核心。
作战室里,气氛压抑到了极点。
林彪手持电报,来回踱步,一言不发。地图上的那个红色圆圈,此刻显得格外刺眼。
「推迟攻击?」
罗荣桓的浓眉紧锁。
「军委不一定同意。就算同意了,塘沽的地形也改变不了。问题,依然没有解决。」
他的话,说出了残酷的现实。
林彪停下脚步,看着地图,缓缓说道:
「塘沽、天津之敌,都要在很短时间内彻底解决。这一点,不容含糊。」
他的语气很平静,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,这平静之下,是惊涛骇浪般的思虑。
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的刘亚楼,突然开口了。
「司令员,政委,让我去一趟塘沽前线。」
所有人的目光,瞬间集中到了他的身上。
「我去实地看一看地形,和邓华、吴富善同志再研究一下。看看,是不是还有我们没想到的办法。」
他的声音不高,但异常坚定。
在场的指挥员们都有些意外。参谋长亲赴前沿,这在战役的关键时刻,并不寻常。这不仅代表着他对前线战况的极度重视,也意味着,他愿意将自己置于巨大的责任和风险之中。
林彪抬起头,深深地看了刘亚楼一眼。
他从这位爱将的眼神里,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火焰——那种面对困难,非要把它啃下来的决心。
「好。」
林彪点了点头。
「你带上肖华同志一起去。」
肖华,新上任的东北野战军特种兵司令员。让他同去,意味着林彪已经开始考虑,是否需要动用炮兵这只“战争之神”的铁拳,来砸开塘沽这个坚硬的核桃。
没有人知道,刘亚楼的这次前线之行,将不仅仅是去寻找一个“打得好”的办法,更将催生一个颠覆整个战役部署的大胆设想。
华北的命运,似乎就在这不经意间,悄悄地转向了另一个方向。
04
1948年12月26日。
刘亚楼和肖华的吉普车,在冰冻的土路上颠簸前行,终于抵达了第七纵队设在前沿的指挥部。
指挥部很简单,就是一处普通的民房。
邓华和吴富善早已在门口等候,他们的脸上,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和凝重。
没有过多的寒暄,一进屋,邓华就将刘亚楼引到了地图前。
「参谋长,你看。」
邓华的手指,几乎是戳在了地图上。
「东为渤海,南为海河。我们唯一的攻击面,就是西北方向。但这里,全是盐田。我进攻部队发起冲锋后,将完全暴露在敌人的密集火力之下。代价,太大了!」
他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痛苦。
刘亚楼的表情严肃,他转头问吴富善:
「试探性攻击的具体情况,跟我说说。」
吴富善拿出一份战报,声音低沉地汇报了伤亡数字。每一个数字,都像一记重锤,敲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。
「部队已经暂停攻击了。」
吴富善补充道。
刘亚楼听完,没有立即表态。他沉默了良久,然后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话:
「带我去前沿阵地看一看。」
「参谋长,那里不安全,敌人的冷炮随时会打过来。」
邓华连忙劝阻。
「不亲眼看看,我心里没底。」
刘亚楼的态度,不容置疑。
一行人换上普通士兵的棉衣,深一脚浅一脚地,走到了最前沿的观察哨。
寒风呼啸,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。
刘亚楼举起望远镜,眼前的景象,让他倒吸一口凉气。
正如邓华所说,无遮无拦的平坦开阔地,纵横交错的冰冷沟渠,绵延不绝的白色盐田。
远处,敌人的工事清晰可见,军舰的轮廓在灰蒙蒙的海面上若隐若现。
他甚至能想象到,一旦攻击开始,这片洁白的盐田,将会被炮火犁成焦土,被战士的鲜血染成红色。
他在回忆录中写道:「情况确实如同邓华司令员所介绍的那样。」
这句看似平淡的话语背后,是一个统帅对即将到来的巨大伤亡的深切忧虑。
当晚,第七纵队指挥部,灯火通明。
一场关系到数万将士命运的作战会议,正在紧张地进行。
会议的气氛,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矛盾和压抑。
刘亚楼首先传达了军委的命令,重申了强攻塘沽的决心。这是纪律,也是必须履行的程序。
但他话锋一转,结合自己白天的观察,谈了自己的看法。
「现在看来,以三个纵队打塘沽,难以速战速-决,且要付出我们难以承受的代价。」
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「即便我们不惜代价拿下了塘沽,最大的可能,也只是歼敌一部,敌人的主力,会从海上从容撤走。结果,是得不偿失。」
他加重了语气:
「更重要的是,这会耗费我们宝贵的时间,拖延解放整个华北的进程!」
邓华、吴富善、肖华等人,都默默地点头。
刘亚楼的话,说出了他们所有人的心声。
但是,问题又回到了原点。
军委有严令,林总有指示。作为下级,除了执行,还能有什么办法?
会议陷入了僵局。
所有人都皱着眉头,一言不发,只有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深夜的寒意,仿佛也渗透进了这间小屋。
刘亚楼的大脑,在飞速地运转。他在复盘整个平津战役的棋局。
平、津、塘,三点一线。
塘沽是门,天津是客厅,北平是内室。
关门打狗,固然是好。
但如果这扇门,是铁铸的,要用巨大的代价才能勉强关上,甚至还关不严,那么,这个前提,是否还成立?
一个念头,如同闪电,划破了他脑海中的迷雾。
为什么,一定要先去关门?
为什么,不能先进客厅,把狗先打死?
只要动作够快,客厅里的狗死了,内室的狗,也就成了瓮中之鳖。至于那扇门,是开是关,已经无伤大雅了。
他猛地抬起头,目光灼灼地看着邓华和吴富善,用一种试探的、却又带着一丝兴奋的语气,轻轻地问道:
「如果我们……把先打塘沽,改为先打天津,你们看怎么样?」
一语既出,满室皆惊。
邓华愣了片刻,随即一拍大腿,猛地站了起来,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。
「我们想到一起去了!参谋长,我们想到一起去了!」
他激动地来回踱步。
「先打塘沽,得不偿失!先打天津,我们有绝对的把握!不仅能全歼陈长捷,还能彻底切断傅作义东逃的后路!」
吴富善也激动地补充道:
「我之前和2纵的刘司令、9纵的詹司令也私下探讨过。大家都认为,先打天津,对整个战局更为有利!」
原来,前线的指挥员们,早已有了同样的想法。
只是碍于上级的命令,没有人敢于,或者说,没有人有足够的分量,去正式提出这个颠覆性的建议。
刘亚楼笑了。
他知道,自己找到了解开这个死结的钥匙。
但他同样清楚,这把钥匙,要递到林彪的手里,并且要说服他,用这把钥匙去打开西柏坡的那扇门,需要何等的勇气和担当。
天还没亮,刘亚楼就告别了邓华,踏上了返回孟家楼的归途。
风雪,似乎比来时更大了。
但他的心里,却燃起了一团火。
05
吉普车在泥泞和冰雪中疾驰,刘亚楼的心,比车轮转得更快。
他反复推敲着自己的想法,思考着每一个可能遇到的诘问,准备着说服林彪的每一句说辞。
他知道,这不仅仅是一个战术调整的建议,这是在挑战既定的最高战略。
稍有不慎,就会被扣上“动摇决心”、“违抗命令”的帽子。
当他带着一身风雪,再次站在孟家楼作战室那副熟悉的地图前时,林彪和罗荣桓(此时罗荣桓尚未前往西柏坡)都在。
林彪的眼神,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。
「说吧,看到什么了。」
没有客套,直奔主题。
刘亚楼深吸一口气,将他在前线的所见所闻,以及与邓华等人的讨论结果,原原本本地进行了汇报。
最后,他掷地有声地,提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建议。
「我的意见是,改变原定计划,集中主力,先打天津!」
他停顿了一下,观察着林彪的反应,然后用更清晰的逻辑,阐述了自己的理由。
「第一,天津守敌陈长捷部,虽然有十三万人,但被我们分割包围,已成孤军。我军集中五个纵队的兵力,有打运动战的绝对优势,可以速战速-决。」
「第二,先打天津,可以彻底斩断北平傅作义集团东逃的念想。一旦天津失守,北平就成了一座死城,傅作义除了接受和平改编,别无出路。」
「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。塘沽之敌,不过五万人。就算我们围而不打,跑掉一部分,也无关华北战局之根本。以一个次要方向的较小代价,换取主要方向的决定性胜利,这笔账,是划算的!」
作战室里,落针可闻。
林彪一言不发,他只是静静地听着,目光在刘亚楼和地图之间缓缓移动。
刘亚楼的话,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,精准地剖开了整个战局的筋骨脉络。
逻辑清晰,利弊分明。
然而,林彪依旧沉默。
他独自一人,在地图前站了很久很久。
刘亚楼知道,他在思考。他在用他那台精密如计算机的大脑,疯狂地推演着这个新方案的每一种可能性,每一个后续的连锁反应。
改变西柏坡的战役部署,这不是闹着玩的。
这需要承担巨大的政治风险。
整整两天,林彪几乎没有合眼。他就这样独自一人,对着地图,反复权衡,反复推演。
终于,在12月29日上午,他做出了决断。
他叫来机要员,亲自口述,起草了一封发往中央军委的电报。
电报中,他详细陈述了刘亚楼赴前线考察的情况,塘沽的地形困难,以及改变计划、先打天津的全部理由。
这封电报,不仅仅是一份建议,更是一份军令状。
它代表着,他,林彪,作为平津前线总指挥,愿意为这个“违抗”最初命令的方案,承担全部责任。
电报发出后,孟家楼陷入了焦灼的等待。
林彪和刘亚楼,都明白这封电报的分量。
西柏坡会同意吗?
如果不同意,又该如何?是继续执行那个明知代价巨大的原计划,还是……
幸运的是,回电来得比想象中快得多。
更幸运的是,电文的内容,简单而明确,充满了最高决策层对前线指挥员的绝对信任。
「林、刘:二十九日十一时电悉。(一)放弃攻击两沽计划,集中五个纵队准备夺取天津是完全正确的。(二)罗(荣桓)昨日到此。」
看到电文的瞬间,林彪和刘亚楼,几乎同时长舒了一口气。
那块压在心头两天两夜的巨石,终于落了地。
电文的第二点,更是点睛之笔。罗荣桓已经抵达西柏坡。这意味着,他一定在军委的决策过程中,起到了关键的、积极的作用。前后方的统帅,在最关键的问题上,再一次达成了惊人的一致。
历史,在这一刻,做出了选择。
06
西柏坡的“绿灯”一亮,林彪的指挥艺术,立刻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他做出了一个让很多人都感到意外的安排。
在平津前线指挥部之下,增设一个“天津前线指挥部”。
而这个前线总指挥的人选,不是某个战功赫赫的纵队司令,而是他的参谋长——刘亚楼。
这一任命,意义非凡。
在如此重大的攻城战役中,由参谋长挂帅,直接指挥五个纵队、二十二个师、三十四万大军,这是前所未有的。
这不仅是林彪对刘亚楼军事眼光的充分肯定,更是对他临阵决断能力的一种绝对信任。
他用最直接的方式,向全军表明了态度:那个提出关键建议的人,就由他来负责把这个建议,变成一场辉煌的胜利。
刘亚楼没有辜负这份信任。
他立刻投入到了紧张的作战规划之中。
天津,这座拥有坚固城防和十余万重兵的华北重镇,像一只趴伏的巨兽。
陈长捷苦心经营的防御体系,号称“大天津堡垒化”。
如何砸开这只乌龟壳?
刘亚楼站在巨大的沙盘前,与各纵队司令反复研究,最终,一个后来被载入军事教科书的经典作战方案,横空出世。
「东西对进,拦腰斩断,先南后北,先分割后围歼,先吃肉后啃骨头!」
这是一个充满辩证法和雷霆之威的方案。
所谓“东西对进,拦腰斩断”,就是以主力从东西两个方向,像两把利刃,直插天津心脏,将守敌拦腰斩为南北两段,使其首尾不能相顾。
所谓“先南后北”,是因为南段守敌相对较弱,先打南段,可以迅速扩大战果,动摇北段守敌的军心。
所谓“先吃肉后啃骨头”,则是先攻击相对容易得手的市区,最后再啃和平门、海光寺这些最坚固的核心工事。
整个方案,如同一套精密的组合拳,环环相扣,招招致命。
为了确保攻坚的顺利,林彪在电文中还特意向军委说明:
「刘亚楼要求六纵一个长于巷战的师参加攻天津,亦已同意。」
细节,决定成败。连攻城部队的巷战经验这种细节,都被考虑在内。
一切,准备就绪。
只待一声令下。
07
1949年1月14日,上午10时。
天津战役总攻的号角,正式吹响。
顷刻间,五百多门重炮组成的特种兵集群,同时发出怒吼。
无数的炮弹,拖着尖啸的火光,划破阴沉的天空,如同陨石雨一般,砸向了天津的城防工事。
大地在颤抖,房屋在摇晃。
陈长捷耗费巨资修建的钢筋水泥工事,在绝对的火力面前,如同纸糊的一般,被一一撕碎。
炮火准备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。
当炮声延伸的瞬间,早已蓄势待发的三十四万攻城大军,从东西两个方向,如同决堤的洪流,向着天津城内涌去。
战斗,从一开始,就进入了白热化。
刘亚楼坐镇指挥部,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发出,精准而冷静。
战场信息通过无线电波,源源不断地汇集到他这里。
「报告总指挥,38军已从西侧突破!」
「报告总指挥,39军已从东侧打开缺口!」
「东西对进兵团,已在金汤桥胜利会师!」
战局的进展,与他预演的方案,几乎分毫不差。
“拦腰斩断”顺利实现。
紧接着,“先南后北”的攻势全面展开。
激烈的巷战中,解放军指战员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意志和灵活的战术素养。
爆破组、突击队、火力支援小组,密切配合,逐屋、逐街地与敌人展开争夺。
曾经繁华的街道,此刻变成了修罗场。
喊杀声、枪炮声、爆炸声,响彻云霄。
仅仅用了29个小时。
1949年1月15日下午3时,战斗的枪声,逐渐平息。
鲜红的旗帜,插上了天津警备司令部的顶楼。
天津守敌十三万人,被全数歼灭,天津警备司令陈长捷,束手就擒。
创造了中国解放战争史上,大城市攻坚战的又一个奇迹。
这一战,不仅解放了天津,更彻底断送了傅作义最后的幻想,直接促成了后来北平的和平解放。
而这一切辉煌的起点,都源于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,刘亚楼在前线观察哨里,做出的那个艰难而又无比正确的判断。
08
天津战役的胜利,充分证明了林彪的知人善任。
他曾评价刘亚楼:
「一个刘亚楼,顶三个参谋长。」
这句极高的赞誉,从此流传开来。
不久之后,在第四野战军整编时,刘亚楼被正式任命为第十四兵团司令员,从一名杰出的参谋将领,转变为独当一面的军事主官。
而周恩来总理对他的评价,则是从另一个更高的角度:
「千军易得,一将难求!」
历史,有时候就是由无数个关键节点构成的。
在1948年那个寒冷的冬天,面对西柏坡的严令,和塘沽无法逾越的天险,平津前线的指挥员们,没有墨守成规,没有盲目执行。
他们用实事求是的精神,用对战局的深刻洞察,以及敢于担当的勇气,做出了最有利于战局的选择。
正是这种上下同欲、彼此信任的指挥艺术,才最终造就了平津战役的伟大胜利,加速了全国解放的进程。
那片沉寂的塘沽盐田,最终没有被战火染红。
它静静地见证了一段历史的拐点,见证了一位杰出将领的战略远见,和一个伟大军队的灵活与智慧。
【参考资料来源】
《刘亚楼回忆录》《平津战役亲历记》 人民出版社《罗荣桓传》《东北解放战争时期工作纪实》《解读林彪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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